从“画画儿”到“工艺美术”到“设计

 

    直到1987年考入青岛工艺美术学校，才开始接触到“设计”。当时选择了织绣设计专业，据说是美校的老牌专业，也是师资力量最强的专业。说到这里，我插一段母校的历史：学校成立于1962年，是山东省最早开展现代美术教育的学校。最初只有国画和油画两个专业，1964年划归手工业管理局（就是后来的二轻，现在的轻工联社），成为一所“工艺美术”学校。所以，教师的班底仍然是搞“纯美术”的，专业课老师里对我影响最大的有梁百庚、董显仁、曲延瑞等，还有隋成林、董良本、刘宏、韩勇等一批优秀的专业基础课老师，国画、油画或者水彩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我后来知道织绣设计是典型的为山东区域经济服务的一个专业。那时候，纺织品是山东省“出口创汇”的支柱产业，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天。事实上，青岛工艺美术学校就是为当时“二轻系统”培养“工艺美术人才”的，这有其历史大背景。毛泽东在《加快手工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这篇文章里，就表述了通过机械化、半机械化武装传统手工业，使他们增加产量，多创造外汇，为实现大工业建设服务的思想。当时我们就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将要成为“创造外汇”这个链条上的一环了，所以多少有一些自豪和历史使命感。那个时候已经有了“通过设计提升产品附加值”的观念，尽管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有些功利，但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国家需要发展经济，设计工作也因此有了地位。同学们之间经常传诵着某位老师的一件设计作品救活了某地一个工厂的传奇，所以我们也觉得自己的专业非常了不起。

 

    我们学习的课程有印花设计、抽纱设计、刺绣图案设计、地毯图案设计、扎染蜡染、编织设计、室内纺织品设计等等，教学内容上虽然强调“材料与工艺”，但很多课程仍然以“画”为主，其中图案课占了很大比重，成为我上学期间受益最大的课程——其实就是手绘图形设计的训练，为我后来做平面设计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不过，学校在教学理念上已经非常重视对工艺与材料的研究和把握，天天给我们讲画家与设计师的区别。“你们不是来当画家的”是当时一位副校长的口头禅，虽然这位副校长本身是一位国画家。我毕业以后上任的宋守宏校长，是全国知名的水彩画家。这就是“画画儿”跟“设计”的关系:)

 

　　尽管青岛工艺美术学校是一所培养“设计师”的学校，但在周围人眼里，我仍然是一个学“画画儿”的，当时绝大多数人还分不清“画画儿”跟“设计”的区别。我总是很耐心地跟他们解释，我读的是“工艺美术”学校，其实是学设计的，大家也都恍然大悟的说，哦，你学的这是“实用美术”啊，有前途、有前途。其实，别说是普通老百姓了，关于什么是“图案”什么是“工艺美术”什么是“设计”，理论界有过好几场大讨论，众多专家学者专门为这几个概念作过研究，成为到今天还没纠缠清楚的一个学术命题。

 

    毕业以后进入山东工艺美术学院，这所学校当时同样归二轻厅所属。中央工艺美术学院，1956年成立之初也是归轻工业部领导，当时全国就这么两所以“工艺美术”命名的大学。而“二轻”的前身，就是手工业管理局，从这个管理归属上就可以看出，虽然现在“工艺美术”的概念宽泛了很多，成为跟“设计”异名同质的一个词，但在当时，作为小农经济的产物，它还是带有明显的“手工艺”印记。

 

     “工艺美术”这个词，蔡元培1920年就曾提到，他把“包装饰品”等带有实用色彩的美术品类归纳为“工艺美术”。而“工艺美术”真正成为一个专业名称，源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建立。当时，与衣、食、住、行有关的实用艺术统称为“工艺美术”。中央工艺美院成立之初，下设染织美术、陶瓷美术和装潢设计三个系，这个时候的“工艺美术”，其实就已经是“设计”的概念了。“工艺美术”这一名称沿用了几十年，一直到1979年文化部召开的全国艺术教育工作会议，制定了56种艺术专业的试行教学方案，其中包括工艺美术领域的印染美术设计、陶瓷美术设计、商业美术设计、书籍装帧美术设计、装饰壁画美术设计、工业美术设计等6种教学方案，“设计”这一反映工业大生产方式的概念，在高等工艺美术教育中才逐渐推广开来。再后来，1998年教育部颁布的学科目录中，把“工艺美术”相关专业改称为“艺术设计”专业。从此，大家似乎觉得“工艺美术”已经过时，现在是“设计”的时代了。

 

     从“工艺美术”到“设计”，虽然只是一个词汇的变化，但杭间老师认为，这足以列为本世纪中国最大的历史事件之一。因为词汇的变化是中国社会生活的缩影，也是中国经济结构转型的外在表征，文化和教育在这个时候成为中国社会变革的晴雨表，引用毛泽东说过的一句话：它象征着中国工业化步伐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我常常感到幸运，出生成长在一个和平盛世，经济持续发展，社会日益开放，国家实力不断提升。因为设计的发展，跟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是密切相关的，所以这种进步反映在生活的衣、食、住、行、用的各个方面。经济的发展首先使装潢、环艺等专业得到快速发展，随着中国融入世界经济体程度的加深，国家对知识产权重视程度的提高，以及企业建立自主品牌的需要，服装设计、工业设计这些跟实体经济相关的领域都面临着一个新的发展契机。

 

    如今，随着信息时代的来临，“设计”有了更为广泛的含义。2004年以来，劳动和社会保障部每年都公布一批新职业。在这些职业里，可以见到很多“设计”的影子，如色彩搭配师、纺织面料设计师、会展设计师、鞋类设计师、照明设计师、陶瓷工艺师、陶瓷产品设计师、皮具设计师、地毯设计师、花艺环境设计师、玩具设计师、家用纺织品设计师、景观设计师、建筑模型设计制作员、模具设计师、家具设计师、形象设计师、首饰设计制作员……可以说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而网络课件设计师、数字视频合成师、数字视频(DV)策划制作师、动画绘制员等新兴职业，反映了设计正在向非物质领域延伸的趋势。这些都体现了职业结构随产业结构调整而发展变化的规律，折射出设计行业在我国经济高速增长背景下持续发展的态势。

 

     昆明美术培训学校中国人讲60年一个甲子循环。建国60周年了，总是需要回顾一下。从没人知道“工艺美术”和“设计”为何物，再从“工艺美术”到“设计”这样一个词汇的变迁，我们可以窥见中国天翻地覆的历史巨变。